超完美告白

「『告白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Ben右手搔著後腦杓,臉上滿是苦惱。

說起專業,Ben可以在短時間解決別人摸不透徹的電腦程式語言;說起美食,他可以立刻變身為大台北巷弄的人體導航,告訴大家某餐廳的所在地與評價;說起生活,他永遠懂得哪裡有最新的玩樂景點,永遠知道什麼時候有有趣的活動。

但說到「告白」,他兩眼困惑,嘴巴說不出半句話。還好,一直以來,這困擾並不影響他的生活,直到半年前May出現在辦公室之後。

他很確定自己對May的感覺,那是一種很久沒發生過,一些些手足無措加上一些些莫名興奮的悸動。在一次公司聚餐後,他第一次約May續攤去喝杯酒,酒精的催化讓他們聊起天來變得輕鬆自在,他第一次聽到May聊工作以外的自己、聊家人,也聊理想。他看著眼前這個微醺的女孩,用意識清醒卻迷濛的眼神一邊看著手中的酒杯,一邊緩緩說出自己的故事。那一刻,Ben為之傾心。

原本應該如偶像劇般發展的辦公室戀愛插曲,卻在Ben始終不知如何更進一步確認關係的泥沼中,停滯不前。

「曖昧太久就真的只會變朋友喔!」朋友警告他。

Ben幾次都想鼓起勇氣,但總在最後一刻有所顧忌、擔心被拒而退縮。一直到有天他在May的位置上看到她的OA隔板貼著維梅爾〈戴著珍珠耳環的少女〉的明信片,才彷彿看到老天爺給的Sign,靈機一動,他上網找了許多資料,決定邀請May一同去看「珍珠之光:透視維梅爾」展覽。

「你知道〈戴著珍珠耳環的少女〉的故事嗎?」在展覽現場Ben問道。
「我知道啊,這是維梅爾畫自己的女兒。」May語氣裡自信滿滿。
「不是喔~你不知道這幅畫的傳說嗎?」Ben的回應,引起來May的興趣。
Ben說道:「有一說,這幅畫其實畫的是一位愛慕維梅爾的女子,耳朵上戴的珍珠耳環,還是維梅爾送她的喔……」
即使May心裡有些疑惑,但仍掩飾不了她對這個話題的興趣。「那你最喜歡他的哪幅畫?」
「我喜歡〈在敞開窗戶旁讀信的女孩〉,妳知道,這幅畫後人用現代儀器掃描,發現裡頭其實本來有個愛神邱比特,但後來被維梅爾塗掉了嗎?」Ben回問。
「但是從窗戶玻璃反射的沈重表情看來,如果是情人寫的信,那很有可能是一封分手信……」May煞有其事地分析,完全沈醉於維梅爾的藝術世界裡。

「說到這,妳知道維梅爾有一幅畫就叫做〈情書〉嗎?」Ben試探性地詢問。
「我當然知道啊!但我覺得畫中女僕與女主人的表情曖昧,雖然很有內心戲,但卻沒什麼『情書』的感覺……」
「錯!」Ben的口氣堅定,有點嚇著了May。「女主人手上的樂器,在過去就代表著愛情,另外妳看她背後的壁爐,在繪畫裡也常做為熱情的象徵……。」Ben一邊費心背出事先在網路上找到的資料,一邊擔心May發現自己原來在苦背稿子。

Ben與了May在展覽現場慢慢走著,仔細看著每一幅畫,兩人很有默契地都停在〈站在古鍵琴旁的女子〉這幅畫前。
「妳看這裡頭的畫中畫,是一幅邱比特。」
「對耶,而且祂手裡還拿著一個板子。」May仔細研究著。
「在過去的繪畫裡,邱比特嘗試一手持弓一首拿著板子,板子上面就寫著數字1,代表著愛情的專一。」Ben解釋著。
「但是這個邱比特拿的板子上沒有數字喔~」
「啊~這…這…這是因為…」Ben意識到自己網上找的資料不夠齊全,心裡的慌張一瞬間全跑到了臉上。

「我知道,其實愛神已經把那個1送到情侶彼此的心裡了!我都收到了喔,你沒有嗎?」May直接的回答,讓Ben一時搞不清楚狀況,不知道怎麼回應,只覺得心中有種飄飄然的愉悅。
「你是說愛神各把『1』放到我們彼此心裡嗎?妳也有同樣的感覺嗎?所以我們是……」面對Ben一連串的追問,May沒有回答,只回頭給了一個甜甜的微笑。

那天午後,街道上有著冬陽才有的暖烘,世界沒變,維梅爾畫作的雋永也沒變,只有邱比特的祝福,在Ben與May彼此心中激起了小小的化學變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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