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媽臨終,卻只想吼:「這樣毀掉我的一生你滿意了嗎?」

有個初中同學好友,母親即將撒手人寰,已離開醫院放棄治療,我前陣子到他家探病,說是探病,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,這就是最後一面了。

好友的母親是公家機關高階主管退休,作風強悍、為人海派,當年很關心我這個住校生,
週五放學後,有時會先去他家蹭頓飯、看漫畫、聽音樂、打電動完後,才依依不捨慢慢踱回家。


好友家中有三兄弟,他排行老二,大哥在美國成家立業,當初有趕上網路熱潮大賺一筆,過著優渥舒適日子,

「偶爾聯絡一下,好幾年回來個一次,媽媽卻總是驕傲得意把他掛在嘴邊。」好友落寞不平地說道。

好友是台中大醫院的主治醫師,下頭還有一個不婚、不工作、也不願意走出家門、晨昏顛倒、吃飽等死的會計師弟弟,母親走後,弟弟理所當然成了他的責任,

「大家是好說歹說說破嘴拜託他去找份工作,但他早已太累,做什麼都提不起勁、不想幹、胸無大志,隨便別人怎麼講,他就是可以理都不理、聽者藐藐,一副裝死樣。」

好友已離婚,帶著一個小學的兒子,工作家庭兩頭燒,眼神疲累、心情煩躁、家中凌亂,看來很久沒在家裡吃飯了,
飯桌被大剌剌的雜物、藥包給佔據著,瞥了一眼,藥包是好友自家醫院的,上頭病人名字,也是他的。


我去晚了,好友母親大多數時間都陷入昏迷、毫無意識。
離開房間後,好友倒了杯威士忌,我們將就著在堆滿藥包的餐桌前坐下。

「還好吧?」我胡亂硬湊話。

「嗯。」他心不在焉答道。

「你和媽媽說再見了嗎?」

「沒有,我本來有好多話想跟她說,等她倒下這一刻等好久了。」

「後悔沒說我愛妳、謝謝妳那類的嗎?」


聽到這句,他忽然震怒起來,抓起一把藥包往地上猛力摔下,以極大的音量暴躁嘶吼著:

「什麼謝謝妳我是臭俗仔!以前不敢當面嗆,現在只想跟她說,媽妳知道妳是怎麼毀掉我的一生嗎!
從小是如何羞辱我,無止盡拿我和其他人比較,把我用力踩在腳底下!

睡到一半衝進房間死命掐住我脖子,拿毛筆一筆筆畫我的臉,強迫我唸醫學系!
終於當了好幾年主治,也存了一筆錢,想辭職和朋友一起創業,好好規劃自己的下半輩子。

她又跳出來指責說,我自私自利,沒有擔當,不知感恩,人活著就是要堅守崗位,死而後已!鐵肩挑重擔!
你就是沒有承擔的勇氣,遇到困難只想逃避!

典型的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。

對我兒子也是百般干涉,拿他和她朋友的孫子比較,以前是拿我和那位朋友兒子比較,又拿我前妻和她朋友媳婦比較,最後落得太太跑了,

我也累了,倦了。貪了,煩了,最後死了,這樣的結局她滿意了嗎!高興了嗎!很得意嗎…」

他繼續用盡氣力、大聲嚷嚷,似乎想吼醒房間裡床上那位昏迷不醒的老婦人,只是後來的咆哮夾帶著嗚咽,愈來愈模糊、愈來愈聽不清、終至熄滅。

我也只能靜靜忍受他的嘶吼發洩。

兩個男人,在陰冷的寒流夜裡,千頭萬緒無言喝著酒,癱坐在椅子上,任時間恣意流逝。

好友和我同年,四十好幾了,我不知道他就算盼到了母親臨終前的一句道歉,意義又何在?能還他的人生來嗎?


我不禁想到類似的狀況,很多女人會用傷害作賤自己、情緒勒索的方式來懲罰外遇或虐待她們的男人,
她們生活最大樂趣似乎就是不停找人哀嘆那段岌岌可危、三貞九烈的感情,語氣悲慘壯烈、神色淒涼黯然,隨時都在演出讓人一頭霧水的稱職苦旦。

但她們懲罰到的都不會是那個男人,而是愛她的家人和朋友,最大的懲罰者更是她自己。

就像好友用過得很糟來懲罰報復自己的母親,再回頭已是百年身,最後懲罰到的又是誰?


人生是一場沿途不斷丟棄沉重行李的旅行。

即使是父母或親密愛侶,廣義來說對自己也只是生命中的某人,如果親子或親密關係讓你不快樂,能走盡量走,
走了才不會繼續受苦,讓錯誤離開才有空間創造對的幸福。

時光無法倒流、生命不可掌握,每一瞬間的決定都有其重要獨特性;
忠於做自己、獨一無二的自己,人生只有一次,忠於自我才能有不後悔的人生,
反正會埋怨挑剔你的人,不管你是活得自由或者活得壓抑,他埋怨的程度都不會差太多,都可以找出理由挑剔數落你的,
既然如此,在不帶給其他人困擾的前提下,活得更任性、更自由一點,至少還比較對得起自己吧。

過一陣子,等好友母親走後,我會再來和他喝個酒,陪他徹底向過去道別,
回到當下,他已憋氣潛水游過整片大海,現在也該抵達終點、破水而出,可以好好地、深深地、緩緩地吸一口氣了。

讚(0) 打賞
小濕妹情報 » 媽媽臨終,卻只想吼:「這樣毀掉我的一生你滿意了嗎?」

評論 搶沙發

  • 暱稱 (必填)
  • 郵箱 (必填)
  • 網址

小濕妹在線等你

廣告合作交換連結

覺得文章有用就打賞壹下文章作者

非常感謝妳的打賞,我們將繼續給力更多優質內容,讓我們壹起創建更加美好的網絡世界!

USDT ERC20

USDT TRC20